“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刺绣，又称针绣，是一种绣针引线，在织物上刺缀运针，以绣迹构成纹样的古老手工艺。十指春风，一绣千年。中国刺绣延传至今，已有两三千年历史。

▲ 何晓霞在刺绣

何晓霞，湖州师范学院何晓霞刺绣学院院长，也是首届中国刺绣艺术大师。她自幼学习刺绣技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辽绣技艺代表性传承人，被选中复制北京故宫馆藏国宝——宫廷刺绣画。从山海关外来到太湖南岸，“新湖州人”何晓霞正在用手中的针和线讲述湖州故事。

刺绣世家的传承

一条板凳、一架绣绷、一缕丝线、一枚绣针，这是何晓霞习以为常的工作场景。两指一拈起绣针，窗外熙熙攘攘的世界似乎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见彩线如鱼跃蝶舞般起落，针针细密、线线柔顺。飞针走线时的何晓霞心静如水。

刺绣，一场针与线的相逢。1968年，何晓霞出生于辽宁沈阳的一个刺绣世家。“我母亲从四岁左右开始接触学习鲁绣，后来在大连绣花厂当刺绣师傅，嫁到沈阳后又在当地教授刺绣技艺……”何晓霞回忆，从小家教严格，耳濡目染下就开始了刺绣。由于刺绣前需要在底料上画图案，何晓霞又特别喜爱画画，这样一来，她和刺绣的缘分就深深地结下了。

凭借着勤奋和努力，1986年，何晓霞考入辽宁省工艺美术学校学习室内设计。毕业后，她先是去了一家设计院，上班不到一年就毅然辞职，最终选择了自己最喜爱的刺绣艺术。“我当时是看到一档电视节目，里面提到刺绣面临后继无人的危机。那一刻我似乎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敲醒了似的。”何晓霞认为，自己有责任把这门古老的技艺传下去，在和母亲商量后便辞掉了工作。从那以后，她一心钻研刺绣，一双巧手几乎没有停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何晓霞介绍，辽绣这一名字正式开始流传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是糅合了我国东北地区各民族刺绣精华后的传承与创新。2000年，何晓霞成立了绣坊，发掘整理传统刺绣中的50余种针法，在各地挑选了几十位绣娘创作绣品。2009年起，何晓霞的刺绣作品《藏民一家人》《约翰》《待嫁》等在全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等多个大展上获得大奖。

▲ 何晓霞刺绣作品《最后的游牧》

我国刺绣艺术流派众多、变化万千，艺无止境。为进一步提升刺绣技艺，何晓霞拜苏绣大师顾文霞为师。以针作笔，以线为墨，日复一日的穿针引线间，她的技法更加娴熟。

习古为新，何晓霞不拘泥于传统技法，独创横向运针针法——“扁担针法”，将西画的立体特点与绣线的折光特点相结合，并加入美学创作和绘画元素，使构图、光影以及针法、绣法的运用融为一体，更好地表现了辽绣粗犷、质朴、厚重大气的地域风格。

2012年，何晓霞被中国工艺美术学会评为“首届中国刺绣艺术大师”。去年，她又获评“中国纺织非遗推广大使”。

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在学习、传承刺绣技艺的道路上遇到困难是难免的，我觉得这都可以克服。”在何晓霞看来，苦一点累一点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思考：手中的丝线材料、刺绣技法应该表达什么，怎样才能发挥艺术的引领作用。

穿越时空的对话

刺绣，是惊艳千年的东方之美，是中国最具人文精神的传统技艺之一。

宫廷绣一直被业界认为是中国刺绣的一座高峰，有万绣之首的美称。宫廷绣是宫廷制作收藏及使用的刺绣珍品，由于严谨而标准的宫廷艺术审美规范，其绣品技术精湛、用料讲究，集各地绣法之大成。

其中，宫廷刺绣画级别最高，融合了广绣、顾绣、鲁绣等艺术精髓，题材为宫廷绣所独有，内容包含了中国历代皇帝的作品、名人书画、中国古典诗词。

▲ 何晓霞刺绣作品《百鸟朝凤》（局部）

宫廷刺绣画出现于宋代，兴盛于明代中期至清末期间，作品篇幅小到册页、大至几平方米。“由于历代传承下来的宫廷绣都是采用天然植物及矿物质作为染色材料，不能长期暴露在外受阳光照射及空气氧化，因而长期存放在故宫地库中保存，使这些民族文化瑰宝无法向世人展示与传播。”何晓霞说。

由于何晓霞在国内刺绣界的影响力和对历史文物织绣的把握、复制能力，2015 年，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院织绣组专家宗凤英教授收她为关门弟子，将一生总结整理的宫廷绣技艺及手稿相传于她，希望她能来复制北京故宫中珍藏的刺绣文物。

重担在肩思己任。2017年，何晓霞带领团队踏上了复制故宫馆藏国宝之路。“从绘制底稿到选择丝线，从刺绣针法到成品制作，每个环节我都参与其中。”何晓霞介绍，利用现代技艺复制的宫廷绣作品较不易褪色，可以长期向大家展示，让更多人看到中国传统技艺之美。

截至目前，她和团队一共复制出30余幅宫廷刺绣画，包括《芙蓉双鸭图轴》《洗马图》《竹林七贤》等。何晓霞因此也被刺绣界誉为“宫廷绣复制第一人”。

指尖流转的一针一线，描绘成生动的图案，一幅幅刺绣无不诉说着内心的故事。除了跟历史对话，何晓霞也在用刺绣艺术对话世界。她的足迹遍及新加坡、日本、俄罗斯、法国等地，向海外讲述新时代中国刺绣的故事。

▲ 何晓霞刺绣作品《约翰像》

艺术无国界，真正的美总是有震撼人心的力量。2018年，何晓霞携刺绣作品前往法国阿尔布瓦市展出，很多法国观众惊叹于中国刺绣技艺的精妙细腻以及独特的美学风格，在展品前驻足欣赏，细细品味。此外，主办方还举办了中国刺绣体验班，请何晓霞教授刺绣技艺。

2019年，何晓霞应邀参加在法国举办的“全球100名顶尖艺术家作品展”，带去了一幅精心制作的辽绣作品《拿破仑》。“这件是中国传统技艺与当代艺术碰撞后的全新作品，我花了900个小时一针一线绣的，力争达到与真实照片分毫不差的效果。”她说，当时“挑剔”的法国人在这幅作品前瞪大眼睛观看，不相信这是用丝线绣出来的，他们由衷地赞叹“这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当何晓霞获得法国巴黎荣誉市民称号时，她深深感慨：“这并非我个人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中国刺绣艺术的魅力！”

第二故乡的深情

跟厂家对接刺绣工具包的生产进度、拍摄教学小视频、师承非遗刺绣班招生……临近开学，作为湖州师范学院何晓霞刺绣学院的“掌门人”，何晓霞显得越发忙碌。

从东北到江南，相隔千里，何晓霞与湖州的缘分始于2020年。

湖州地处江南腹地，素有“丝绸之府、鱼米之乡”之称，城南钱山漾遗址出土的丝织物证明湖州是世界丝绸文化最重要的发源地。2020年9月，教育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蚕丝绸）传承基地花落湖州师范学院，致力于传承发扬中国刺绣文化的何晓霞作为高端文化人才被引进到湖州。

“湖州种桑养蚕历史悠久，是一代绣圣沈寿的故乡。湖州当地刺绣大家管道升诗书画绣皆精，我很欣赏她画绣结合的作品。”何晓霞说，湖州这些深厚的文化底蕴都吸引着她。

随后，湖州师范学院用何晓霞名字命名的刺绣学院，依托“世界丝绸之源”的地域优势，旨在通过蚕丝绸文化的抢救发掘、整理保护、传承创新、交流传播，向世界讲好中国蚕丝绸文化的故事。何晓霞认为，如果能办好刺绣学院这个教育平台，是人生中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宫廷绣研究与制作》《辽绣艺术创作》《中国传统刺绣赏析》……在湖州师范学院，何晓霞的刺绣选修课深受学生们欢迎，还有不少男生慕名来学习。课程以上手实操为主，和想象中的传统刺绣场景不同，没有庞大的绣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小木框，配上一针、一线、一剪、一针插包，就可以开始刺绣。

“为了让刺绣在大众中推广，让零基础的人也能快速上手，这两年我一直在优化刺绣前端工艺流程，已经在申请专利了。”何晓霞说，今年还打算开设“3+4”学制的师承非遗刺绣班项目，目前正在招生中。

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没有旁观者、局外人。今年6月，“天使刺绣护翼”共富慈善项目启动。何晓霞将带领相关教师志愿者为湖州市教育康复学校的听力、语言和肢体残障学生传授刺绣技艺。“开设刺绣班，能让孩子们增加对传统文化的了解，还能使他们掌握一技之长，提高学生们就业竞争力。”湖州市教育康复学校副校长徐小军说。

湖州是杭州亚运会的协办城市之一。为了喜迎盛会，何晓霞院长及师院学生、社区残疾人共同制作了一幅以亚运为主题的刺绣作品。“这件作品采用了‘45度排排绣’的新技法制作，会在杭州亚运会开幕式之前完成。”何晓霞告诉记者。

来湖州的时间不算长，但何晓霞已经喜欢上了这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一名湖州人。“刺绣是细工夫，每一针都马虎不得，只有静心才能绣好。”她说，干事创业也是如此，只有摆脱浮躁、静下心来，才能有所作为。

一针一线有乾坤

刺绣艺术不仅是中国传统手工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绚丽多彩的一部分。一针一线手腕翻转间，栩栩如生的世间万物悄然诞生。据了解，在国家级非遗项目名录中，与刺绣有关的项目就有77项。不同的针法依题材而变、随物赋形。

1.设计图案

刺绣的第一步是设计图案，这通常由专业的设计师完成。设计师会根据据客户的要求和刺绣的用途，选择合适的图案和颜色。

2.选材料

刺绣需要用到各种不同类型的线和面料。线可以是棉线、丝线、金属线等，而面料可以是棉布、丝绸、麻布等。

3.制作针法样板

在正式制作前，需要先根据设计图案制作针法样板。针法样板是一个小型的刺绣样品，用来指导后面制作时的针法和颜色搭配。

4.刺绣

需要将设计图案放在面料上，并使用铅笔或水溶性笔勾勒出来。然后按照针法样板上指示的方法进行刺绣。

5.整理

完成刺绣后，需要对其进行整理。这包括剪除多余线头、清理、熨烫等步骤。

6.完成品质检验

最后一步是对完成品进行质量检验。这包括检查是否有错位、缝纫线是否牢固等。

记者：王一堡

编辑：高玥飞

审核：苏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