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北方回到湖州工作那些日子,由于没有安家临时租借的房,不太喜欢愿吃食堂,时常下了班就去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家蹭饭。
表哥表嫂都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下班一起买菜做饭,每一顿家常都弄得活色生香,有滋有味。
最让我难忘的,是那新鲜的青菜混合着饱满的米粒、油亮的咸肉……这一碗香气扑鼻的咸肉菜饭,瞬间击穿尘封多年的味蕾,也唤醒了我记忆深处的冬日记忆。
米、肉、菜三合一,青菜绿、咸肉红、米粒白,三色相间很是好看,加上三者混合起来的香,彼此缠绕,香满了口,成为冬日里最温情的慰藉。
入冬后,江南人照例是要腌渍咸货的,最少不了的,是一条咸香的咸肉。
用一把粗盐粒儿,把一条肥肥的鲜肉揉搓的浑身酥软,然后在冬日清冷的阳光,在冬日寒冽的风里,挂在檐下挂在树梢挂在竹枝,剩下的交给时间,交给阳光,交给风,交给自然。
经过盐分的酝酿,经历冬日暖阳的晾晒,卤水已经沥干,油脂开始充溢,正散发着阵阵咸香。是到了吃咸肉的时候了。切上一块,瘦肉呈鲜红色,芳香饱满;肥膘色白或淡黄,油润晶莹。
咸肉,是《雅舍谈吃》中梁实秋梁先生念念不忘的“家乡肉”。
既然是菜饭,菜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里的菜,特指青菜,不同于适宜夏吃、脆爽无比的小白菜,这东西气温不冷就不肥厚,吃着也会有涩嘴的青草味,要待到霜打过后,肥美的菜梗基部膨大出微凸的小球时,才能回甘。
咸肉菜饭里的菜最好是入冬后矮脚青,叶肥肉厚,口感甜、滑,与咸肉绝配。
表哥表嫂告诉我:“烧菜饭很简单,但火候的把握和入锅的时机有窍门的——青菜先放在大锅内炒成半熟,再放到烧好的锅内,即能保留青菜鲜绿的色彩与口味,又能更好的与肉饭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咸肉的咸鲜,裹着柔软香糯的大米,一口下去夹杂着青菜的清香,复合的口感,是食物在口舌之间美妙的旅行。
小时候,每次吃完菜饭,还总爱往灶台边,撕下那又薄又脆的锅巴,糯糯的米饭,拌着咸肉粒、菜叶,还有荤油的鲜香,脆爽可口,一口一口简直停不下来。
如今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餐桌上玉盘珍馐数不胜数,菜饭的“朴素”愈显珍贵。不过,惟有这一碗热腾腾的菜饭,就能找回记忆中那些美好的日常,以及每一个温暖的瞬间。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湖州人的冬天,就从这一碗咸肉菜饭开始——在这日渐寒冷的冬夜,能有这一缕菜饭的馨香陪伴,便是心之归宿。